追问,只会向园丁一样耐心营造安全适宜的环境,静待花自开。
他们也不会直截了当地告诉来访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会跟来访者一起探寻困扰的原因,探讨秘密的影响。
“那你还记不记得他当时是什么反应?”任逐放松肩颈,切换回朋友状态,靠在沙发上笑着问。
这件事成为他的心魔已久,回忆大概早已在一遍又一遍的复盘中失了真。
“应该是反感的吧。”周敛很久没放任自己去想过去的余寻过了,他嘴角也噙了点儿笑,“他当时对我印象不好,而且我还是个男的。”
“但是他喜欢男的。”任逐微微眯起眼睛,“你那时候长得应该跟现在差不多吧,中间减过肥没有?”
周敛笑意扩大,倒不是因为任逐开的玩笑,而是想起了更多过去的事,“你没见过他,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要比我受欢迎得多。”
任逐头一次见他这样笑,她沉吟一会儿,微笑着说:“我还真想见见,看他是不是真的像你描述那样,人又好又帅气。”
周敛却忽略她的暗示,收笑转了话题:“我今天来还想重新预约咨询时间,你之前建议我最好一周来两次,除了星期六,我都可以抽时间过来。”
每周六他固定会去托养机构看小娜。
任逐看一眼时间,这次来访还有几分钟才结束,便问:“为什么突然愿意提高频次?”
“因为我想早点恢复正常,好尽快离开他。”关于这点周敛倒没什么好隐瞒的。
任逐从未直接建议过他去找余寻,是他自己以此为借口,一直缠着余寻。但他心里知道,这一切早晚有结束的那天,他没想过要长久地欺骗下去。
今天早上,余寻神情疏离地询问他跟楚优优是什么关系,周敛心想,或许他真的也对自己生出了一些情感,在考虑认真对待这段关系。又或者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发现感情是没办法将就的,想找一个充足的理由跟他分手。
周敛希望是后者。
时间也许无法抚平伤痛,却足够给伤痛盖上厚重的尘土。
周敛知道,当初若不是他以学业相逼,他妈未必会跟周知咏离婚。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周知咏称得上是个各方面都无法指摘的好男人。
他没有不良嗜好,不抽烟不打牌,只有偶尔应酬时才会喝酒。他孝敬父母,关爱老人。他尊重爱护妻子,哪怕每天朝九晚六地工作,都还会抽出时间来分担家务。他还曾是一位严厉又不失温柔的好父亲。他无怨无悔、一视同仁地替死去的兄弟养了十多年孩子。
伪装出来的一视同仁。
没有人在喝多的情况下会对自己的孩子产生欲望。
在周敛心里,小娜跟周晗一样。但在周知咏心里,她们却不一样。
当初他报警之后,民警带小娜去医院做了检查,没有任何外伤内伤的痕迹,也就相当于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虽然他跟周晗都作了证,可他们毕竟没有亲眼看到。
而小娜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警察叔叔是抓坏人的,但她根本意识不到她信赖依赖的叔叔对她做了多么过分的坏事,只知道她没听话,说出来后叔叔见不到了,晗晗不跟她玩了,哥哥也不太跟她玩了,大家都吵架不开心。
于是警察再问她的时候,她每次说的都不一样,但每次都会说叔叔不是坏人,让警察叔叔不要抓他。
最后周知咏也不知是良心发现真心悔过,还是为了赢得他们的原谅又披上了道德外衣,伪装起来,主动向警察承认了错误,被罚了半个月的行政拘留。
周知咏懂法,周敛知道就算他喝了酒,也大概不会做下什么会受刑受罚的事。就像他从小告诫他,跟人起矛盾时再怎么愤怒也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去伤害别人,做下影响终身的事。
他完全可以借酒说事,拒不承认,逃过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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