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回了一次那间承载了无数回忆的公寓。
推开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沙发上似乎还残留着菲那恩蜷缩看书的凹陷,空气中仿佛还飘荡着那缕极淡的白玫香,游戏手柄随意地放在地毯上,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那个粉发少年的痕迹。
太宰治静静地站在客厅中央,鸢色的眼眸缓缓扫过这一切,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与空洞。
他只带走了所有与菲那恩有关的东西,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仿佛要将这一切连同那个人,一起刻入骨髓。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关上了门,也关上了那段充斥着温暖与最终极致痛楚的过往。
他消失了。
如同人间蒸发。
再次出现时,他已换上了沙色的风衣,脸上重新挂起了漫不经心的、仿佛对一切都无所谓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底下,是更为深沉的虚无与一片荒芜。
他需要两年的洗白期,才能被光明世界所接纳。
这两年里,他独自一人待在了一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极为隐蔽的安全屋。
安全屋里陈设简单,唯一的“奢侈品”,是一个保存完好的行李箱,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菲那恩常穿的几件衣物,还有各种饱含他们珍贵回忆的小物品。
这是他能抓住的、关于菲那恩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实体念想。
思念如同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的心脏。
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时,他常常会拿出菲那恩的衣服,将脸埋进去,试图寻找那早已消散的气息,回忆着拥抱时的温度,回忆着那双赤红眼眸专注望着他的样子……
痛苦如同潮水,将他淹没,无法呼吸,无法抑制。
在一次这样的沉沦中,一件樱色和服里衬里的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散发着微弱奇异光泽的「书页」,滑落了出来。
太宰治怔怔地捡起它。
指尖触碰到书页的瞬间,一股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流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空间波动,猛地冲击着他的意识。
他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强行抽离,投入了一条光怪陆离、没有尽头的隧道。
…………
意识重新回归时,太宰治发现自己站在一条乡间小路上。
周围是宁静的田野,远处是连绵的山峦,空气中弥漫着阳光、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与他熟悉的横滨截然不同。
这是哪里?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是那身沙色风衣。
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然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不远处。
一间简陋但打理得干净整洁的小木屋前,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花田旁边,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旧裙子、有着一头罕见粉色长发的女人,正弯腰采摘着向日葵。
她的动作温柔而细致。
而在她身边,一个看起来差不多只有五六岁大、头戴兜帽的小小男孩,正踮着脚尖,努力地想帮母亲的忙。
他小小的手里攥着一朵比他脸还大的向日葵,赤红的眼眸亮晶晶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和依恋。
年轻的母亲似乎察觉到了陌生的视线,她直起身,警惕地将小男孩护在身后,望向太宰治。
她的面容美丽而温柔,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和戒备。
小男孩也从母亲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那双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赤红眼眸,好奇地、怯生生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穿着奇怪衣服的陌生大哥哥。
太宰治站在原地,隔着那片摇曳的金色花海,与那双熟悉的、此刻却无比稚嫩懵懂的红眸对视着。
时空错位的感觉如此强烈。
他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几乎是瞬间就确定了——那是……小时候的菲那恩,面前这位粉发成年女性一定就是菲那恩的人类生母。
他突然发觉菲那恩其实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甚至是……不愿提起过去。
女人看着太宰治脸上复杂难言、似乎并无恶意的神情,戒备稍稍放松了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用轻柔的声音试探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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