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那厚厚一叠纸钱化完,她又想起身去拿新的,才稍稍动了一下,周临锦便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腕。
“别走。”他的声音较之方才竟还要更沙哑些。
沈莲岫只好道:“好,我不走。”
明明才到初秋,她却感受到周临锦的手冷得可怕,天上不知何时下起雨来,不似昨夜那般滂沱,但淅淅沥沥的,濛濛的雨丝仿佛泪一般落在人的心上,湿湿冷冷地直往骨头里钻。
下了几场雨,便一下子像秋天了。
沈莲岫便让人去拿了氅衣过来,递给周临锦他却没有接。
“一会儿会更冷,又下着雨,你要陪整夜,受不住的。”沈莲低声劝说道。
她说着,也并不再强迫周临锦接过去自己乖乖披上了,而是自己动手给他披到了身上去,这一次周临锦没有再抗拒。
沈莲岫刚收回手,却冷不丁听见周临锦说道:“我真没用。”
闻言,沈莲岫张了张嘴,还没等想好说些什么出来时,周临锦便又自顾自说道:“明明都知道是他们的阴谋,明明都料到了父亲有可能会出事,为什么,为什么还是看着这一切发生,什么办法都没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会看着他害死了祖母又害死父亲?”
沈莲岫静静地等着周临锦发泄完,思忖后才道:“诚国公也知道回来会出事,为何还要回来呢?”
听了沈莲岫的发问,周临锦一愣,立刻又道:“圣上并没有下旨不让父亲回来奔丧,况且那是父亲的亲生母亲,他怎么可能不回来?若他连母丧都不回,岂不是要被圣上怀疑拥兵谋反?”
“所以呀,”沈莲岫顿了一下,语气不觉严肃起来,“有些事一半我们无能为力,一半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周临锦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许久后,他才道:“我只是恨我自己,若我小时候听父亲的话,能好好跟着他,继承他的衣钵,跟随着他去边关,那么今日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我会陪着父亲一起回来,他就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沈莲岫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你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自己应该清楚得很,你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强行走这条路也改变不了天赋平平,而且那时你根本就不会发现老夫人是周临钰害死的,回来也就不会设防,最有可能的是你们父子两人一起死在路上,让夫人再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为凄惨,你可能还没有儿子,国公府要不就是没了,要不就是直接落到周临钰手上。”
周临锦苦笑了一下:“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嘴巴那么毒。”
沈莲岫道:“我只是觉得事到如今,不该再去想这些无用之事,徒增伤心。”
“那么想以后吗?还有什么以后。”周临锦脸上的笑更为苦涩,“我入宫见圣上时,边关的战报也刚刚送到,得知父亲死讯,圣上懊悔也已经来不及了,眼下正头疼不已,只能先往边关增兵救急,这并不是一个妥帖的决定,但又能怎么办呢?惠王也早就不在京中,一切为时已晚。”
沈莲岫叹了叹:“那也只能这样过下去再说。”
他收敛起脸上的苦笑,点点头:“好像只能如此了。”
香炉上的香要烧到底了,周临锦便起身去续上了香,回来后又拿了一叠纸钱,分了沈莲岫一半,两个人一起烧。
“我小的时候,父亲一开始还是对我很耐心,他很愿意教我,为此还把我带在身边一段时间,但我却对他教我的那些一点都不感兴趣,故意装作连刀都拿不起来,总是能把父亲气得半死,几次下来,他也嫌我在军营里给他丢人,说我比阿姐还要娇滴滴,便又把我送回家了,”周临锦一边往火盆里扔着纸钱,一边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地说着,“现在想想,就算是不感兴趣,学一学总没有坏处,顶多就是学得不好罢了,为何偏偏要与父亲对着干,也难怪后来父亲总是看不惯我,不知道他到了地下,还会不会继续嫌弃我。”
这回轮到沈莲岫笑了笑,她道:“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
“诚国公死前说了报仇,他总不可能是让你母亲和阿姐,或是珠儿和安安去报仇,必定是让你给他报仇,他若是还嫌弃你,便不会对你说这话了,否则心里觉得你做不到,为何还多此一举呢?”
周临锦又是许久的沉默,然后才道:“你说的是,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沈莲岫偏过头,眨了眨眼睛,看着火光明灭间映得周临锦的神色更为冷峻:“哪里说错了?”
周临锦察觉到她在看他,便也转过头来,也这么看着她,两人的眸中倒映着一模一样的火光:“父亲并不是让我给他报仇,而是让我给因惠王作乱而无辜受累的将士和百姓报仇。”
沈莲岫点点头:“所以,他真的没有再嫌弃你了。”
一阵冷风窜过来,沈莲岫不由瑟缩了一下,周临锦见状也没有再顾及什么,直接伸手给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不小心触及她温热的侧脸,心下又是别样的感觉。
他暗自慢慢地搓了一下手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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