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他看着谷以宁,眼神似乎在说:你看看,这就是你认为的真爱。
谷以宁夹杂着尴尬和困惑,片刻后说:“他可能是冲动,我这几天再找他谈谈。”
“冲动什么冲动,我就说了,庄帆是个商人,趁早了断才是不亏本的买卖。”莱昂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口又评价说,“不过也可能是赵柯鸣甩了他,人家还有大好青春和前途,难道要折在这段露水情缘上?我看倒不如找个机会安慰安慰庄帆,让他不要死撑面子活受罪了。”
谷以宁半天没说话,莱昂拿着两杯水走近他,坐在桌子上看着谷以宁:“怎么了?”
“没什么。”谷以宁没接拿杯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
“谷以宁。”莱昂摁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低头看着,像是猜到了谷以宁在想什么:“我说的是赵柯鸣和庄帆,不是我和你。”
“当然不是。”谷以宁说,“我们又没有其他关系。”
谷以宁说完站起来,莱昂没再拦他,还是原样坐在那张桌子上。
谷以宁转身的时候听见他在后面低声说:“哦,知道了。”
他叹口气,站定,又回头。
双手撑着坐在桌子上的年轻人,抬起眼睛不吭声看着他,谷以宁低头败下阵:“你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他说爱的时候
“也许你可以告诉我。”莱昂看着他说。
从冲动去机场接人之后,谷以宁知道会有这样一刻,他终究要直面面前的年轻人,和对面的一颗心。
意味着什么?他甚至连自己都没有想清楚。
谷以宁站在空荡的房间正中,听到莱昂的声音有微弱的回声。他走到旁边的白墙边,靠着墙抱着手臂站着。
“同性恋。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个词的?”他侧过脸问。
莱昂维持着坐在桌上的姿势,但是身体松弛了一点:“很早。”
谷以宁点了点头,“法国同性恋婚姻合法是在2013年,那年我看到巴黎所有大街小巷都是彩虹旗和标语,斑马线都被改成彩虹色,那年你多大?七岁还是八岁?那是你生活的世界。”
莱昂笑了,没有说话。
“我也很早就知道这个词语了。”谷以宁又说,“我小时候,都是一个人在家里一整天,看我父母用来填补我空白课外生活的书和杂志,他们也没什么时间筛选,所以我在书本里读到什么都不奇怪。
“可是在我生活的那个世界,那个年代,从小学到中学我都从没从其他人嘴里听说过这个词。直到高中时同学都在偷偷追女孩谈恋爱,只有我完全提不起兴趣,却会在路过篮球场时停下来,我大概知道自己是个异类,属于没有办法说出口的一个词语。”
莱昂挑了挑眉:“你喜欢运动型的?”
谷以宁失笑,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好了,你继续。”
谷以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
其实他谈不谈恋爱,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好像也从没有人在意过。谷以宁这样的小孩,聪明得体,有一点点内向和骄傲,因为太优秀懂事所以似乎不太属于同龄人的范畴。就连最喜欢开玩笑的长辈和表哥表姐,都不会对他开“在学校有没有小女朋友”这种玩笑。
“我模糊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就是离开家乡,最好是出国,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去探索自己。”谷以宁继续讲着,“小时候读书得到第一名是为了得到父母注意,后来读书拿第一名,是为了去一个不会被他们注意到的世界。”
所有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跳级更早去上大学,再去留学,然后认识奚重言,确凿自己是喜欢男生的,还很幸运地和喜欢的男生谈了恋爱。
“我对父母出柜是在回国后的第一年,奚重言给我了很多信心,不管是他母亲的态度,还是他这个人和这段算得上稳定的关系,我想我没有理由不去面对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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