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在那栋尘封的庭院深处,有一个“阴影”,正在等待着她。
莫丽甘。
安洁的回归,对莫丽-甘而言,像一扇被悄然推开的、通往外界的窗。她能从安洁带回的衣物上,闻到那股她不喜欢的、混合着消毒水与陌生人病痛的、属于医院的“味道”。这味道,像一种无形的宣告,提醒着她,安洁的世界正在向外延伸,延伸到一个她无法完全掌控的领域。
起初,这确实让她感到一种近乎被冒犯的烦躁。
然而,在这份烦躁之下,却潜藏着一种更深沉、更扭曲的……欣慰。
莫丽甘从未想过要一具彻底破碎的、失去所有光芒的行尸走肉。那样的战利品,是失败的,是乏味的。她当初看中的,正是那片废墟之上不肯熄灭的微光。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雀固然可怜,却也失去了天空的价值。而现在,这只鸟儿,正在用自己的力量,缓慢而顽强地……重新长出羽翼。
这让她……感到欣慰。
那是一种属于顶级收藏家的、病态的欣慰。因为,一只能在外界的风雨中独自翱翔、却依然会在日落时分精疲力尽地飞回她掌心、寻求庇护的鸟,才是最完美的藏品。安洁在白日里积攒的每一分光亮,每一次被他人认可所重塑的骄傲,都将让她这件“藏品”变得更加璀璨,更加……富有韧性。
安洁在白日里重拾的“自我”,将在夜晚,被她这个唯一的“阴影”,更彻底地、更完整地……拥抱。这征服的过程,远比单纯地碾碎一具空壳,要有趣得多。
因此,她开始用一种更加不动声色的方式,在这栋只属于她们的“巢穴”里,重新编织那张名为“掌控”的网。
她不再仅仅是那个需要被照料的伤患。随着身体的日渐恢复,她开始重新展现出属于帝国将军的、那种不容置疑的意志。她会要求安洁在为她换药时,详细描述伤口愈合的每一个细节,那语气,不像一个病人,更像一个工程师在审视一件正在被修复的、精密的武器。她会在安洁为她读报时,敏锐地捕捉到那些字里行间隐藏的政治风向,然后用一种近乎自语的、冰冷的语调,精准地剖析出其背后隐藏的、血腥的权力博弈。
她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却又不容置喙地向安洁宣告着——即便身处囚笼,即便身有残缺,她依旧是那个能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莫丽甘·凯德。而安洁,无论她在外面的世界里是多么受人敬仰的“安洁医生”,只要回到了这个庭院,她就依旧是那个需要仰望她、聆听她、最终……属于她的“47号”。
这一天深夜,安洁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回到了那栋尘封的旧宅。
一场持续了八个小时的高难度手术,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那是一个在之前的巷战中被弹片击中脊椎的年轻士兵,手术过程凶险万分,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会造成永久性的瘫痪。安洁凭着一股近乎偏执的专注和远超他人的精湛技艺,硬是将那个年轻人从绝望的深渊里拉了回来。手术成功的那一刻,她甚至感觉不到喜悦,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巨大的虚脱感。
她推开那扇沉重的、积满了灰尘的橡木门,一股属于“家”的、混合着尘埃与阴影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她太累了。累到甚至没有力气去摸索墙壁上的开关,去点亮那盏昏暗的、需要用火柴才能点燃的旧油灯。她只是将那个沉重的、装满了医学笔记的皮包随手丢在地上,然后整个人都虚脱般地、重重地靠在了冰冷的门框上,像一株被狂风暴雨摧残了一整天后、终于找到片刻倚靠的纤弱植物。
黑暗,如同温柔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潮水,将她包裹。她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试图平复胸腔内那因极度疲惫而紊乱的心跳。医院里那浓重的消毒水气味,仿佛还残留在她的鼻腔里,与这个房间里那股属于莫丽甘的、冷冽的矿物气息,诡异地交织、碰撞。
她就那样靠着,任由黑暗吞噬着自己,甚至希望自己能就此融化在这片无需思考、无需伪装的阴影里。
就在她即将被疲惫的浪潮彻底淹没时——
一个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死寂的黑暗中响起。
安洁的身体猛地一僵,瞬间绷紧如弦!她猛地睁开眼睛,所有的疲惫都在这一刻被极致的警惕所取代!
一道模糊的、比周围的黑暗更加深沉的影子,从房间深处那张属于莫丽甘的、巨大的扶手椅上,缓缓地、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那影子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像一个真正的幽灵,带着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步步地、向着门口的她,逼近。
安洁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她能清晰地闻到,那股独属于莫丽甘的、冰冷的矿物气息,正随着那影子的靠近,变得越来越浓烈。
最终,那个影子在距离她不足一步的地方停下。安洁甚至能感觉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如同深冬寒潭般的冰冷气息,正拂过她的脸颊。
黑暗中,一只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
安洁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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