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书梵的肤色被金灿灿的阳光衬得更白,然而也正因为如此,他眼下的乌青才显得更加醒目。祁深阁话音落地之后,他怔忪地呆了几秒,然后才看着远处天边的一抹云彩道:
“是你今天起得太晚了。”
祁深阁愣了一下,破天荒没有反驳他,而是垂下头低低地笑了一声,承认道:
“不知道今天早上是怎么了,生物钟没把我按时喊起来。得亏上午酒吧不用开门,否则现在客人的投诉电话都打到国内去了。”
许书梵这才慢慢摆正了坐着的姿势,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抬头看着他。祁深阁猝不及防地与他对视,只觉那双曾经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眼睛似乎与昨日不同了。
减去了几分透亮的飞扬神采,让那琥珀似的剔透眼珠更黑更沉,像是还没来得及将昨夜的月光从睡梦中驱逐出去一样。
不知怎的,祁深阁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他像是经历了什么大悲大恸似的。那样黑的眸子,里面掺杂着千种万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浓得化不开,几乎成了一团没有研开的墨。
“发生什么了?”
虽然不明白缘由,但祁深阁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心底莫名有些难过。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贴了一下对方眼睛下面疲惫的深色皮肤:“没睡好么?脸色这么差。”
许书梵不回答。
他低头看着自己没什么血色的指尖,看着角质连着柔软的血肉。半晌,像是自嘲般的笑了笑,突然开口道:
“祁深阁,你最怕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话题转变得无比突然,简直像是前言不搭后语。然而祁深阁听了,却并没有感到多么惊讶,也没追问,反而仔细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反问:
“你觉得呢?”
许书梵慢吞吞地掀起眼皮,跟他的视线连接在一起。他想了想,然后道:
“你是不是很害怕那种被所以人都给抛下、剩下,自己一个人孑孓独行在这世上的感觉?”
祁深阁曾经跟他说过,当他的父母因为一场意外而生命消弭在异国他乡之后,他曾经陷入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消沉之中,甚至数度尝试过自我了结。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听了这个结果,祁深阁却挑了挑眉,再次反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的眸子里闪动着奇异的光彩,“我曾经被这东西打败过一次,还伤的不轻,眼好不容易从里面给全须全尾地爬出来,怎么可能又重蹈覆辙?那不是有病么?”
许书梵怔了怔,失语了片刻,然后喃喃道:“你……没有骗我吧?”
祁深阁蹲下来,伸手给他捋了捋乱糟糟的刘海,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许书梵,咱们也认识不少时间了,我有骗过你什么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祁深阁轻松地给他拢了一个竟然颇为有型的帅气锅盖头,然后趁着面前这位还来不及照镜子偷偷笑得前仰后合。趁着许书梵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对方额头上弹了个不大不小、不痛不痒的脑瓜崩,然后随意地站起来,道:
“要说害怕什么,其实我还真不觉得这世界上有东西值得我那么害怕。毕竟像我这种完美的男人,不怕痛,不怕黑,不怕鬼,虫子更别说了,连家里的墙缝都不敢钻一只进来。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如果硬要说什么我害怕的东西,那大概也就是……”
许书梵随着他的话而情不自禁地偏过脸,看见他眼睛里的笑意温柔得不可思议,犹如此刻窗外的太阳,简直让人不敢逼视。
“我怕自己拼了命想要抓住什么,但最后连一场像样点的回忆都留不下。”
圣诞节结束之后的第一天,冬月祭酒吧正式开业。
假期刚刚结束,大家都养足了精气神。再加上连着下了不少天的雪,这座城市终于也知道要给自己取取暖似的,短暂放晴了天气。
气温升高,阳光带着冬日特有的、澄澈又并不灼眼的明媚,因此大街上的人潮热闹程度都比以往升级了不少。
毕竟是重新开门的第一天,酒吧大大小小的机器和食材都需要重新打理、更换新品,因此祁深阁一大早就把许书梵叫起了床,拖着睡眼惺忪的后者利索地收拾好,驱车前往工作地点。
然后就一起被堵在了大街上。
“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回看见函馆堵车成这个样子。”
祁深阁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嘴里一边不知道嘀咕着什么,最后甚至“啧啧”有声:“喂,醒醒,别睡了,有事情和你商量。”
许书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闻言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什么事,五秒钟之内说完。”
“……”祁深阁看了一眼前面的车屁股,发现短时间之内他们将被一直堵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悲惨前景之后干脆松了油门,侧过身来无情无义地用爪子挠许书梵的痒痒。
许书梵全身都是痒痒肉,敏感得不行,也不知道祁深阁是怎么发现这弱点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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