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时微对许映清素来不耐烦,更对她如何来到崖边不感兴趣。若非是她与玉姜一同下山,路过此处,瞧出了许映清的神情恍惚,她才懒得多管闲事。
毕竟浮月山仙君前脚刚走,后脚他同行的弟子就出事了,华云宗那才是解释不清了。
罗时微抱着剑,道:“你举止怪异,都吓到我们华云宗弟子了,有话还是跟她说。”
她向许映清示意身边的玉姜。
许映清抬眼,越过罗时微的肩,看向了玉姜。
雨停后的山林,树影斑驳,日光落在玉姜的眉眼,忽然间,熟悉之感在许映清心里升腾而起。
她许久没言语。
沉默让一切变得清晰,她终于说:“我想起你像谁了。”
玉姜没否认,也没应和,只平静地回道:“再像也不是了。”
听了这句话,她的猜测忽然明了。
眼眶在这一刻湿润,她不由得捏紧了袖口,哑了声:“她若在,还会原谅我吗?”
浮月山是玉姜的最初,也是暗无边际、将她死死困住的囚牢。
曾在那里得到过的温暖,而后都化为了尖刺,根根戳在她最柔软、也最痛的地方。以至于在一切发生的刹那,她的惊愕大过于理智,毫无招架还手之力。
除妖邪时,许映清曾受重伤,差点丢了性命。
是玉姜将她从血水泥潭中背了出来。
那时的许映清伏在她的背上,小声地啜泣着,说自己再不会如此冲动行事。
玉姜只是将她背好,嘱咐道:“下次有应付不来的情况,记得叫上我。”
“我的影蝶不见了。”
“那你不会写信吗?只要收到你的信,我一定会赶来。”
后来玉姜第一次收到许映清的信,便是被告知师父出事了。
真好,师妹果然是最了解她的人。
沈晏川无法将她带回浮月山,许映清只是随手而为便做到了。
这才是最痛的地方。
比剑阵还要痛。
玉姜往前走了一步,双眼之中的神色让许映清琢磨不透,便愈发地不得安心。
“过去之所以是过去,便是因为覆水难收。”
“我……”许映清想辩解什么。
玉姜却道:“原谅不原谅的,没有意义了。她已经死了,不是十年前,而是剑阵之中。你若想寻求安慰,她只怕做不到。”
说罢,玉姜头也不回地转身便往山下去。
许映清想跟上去,却被罗时微横着的剑逼退回原地。罗时微态度依旧不算好,道:“许映清,你该回浮月山了。”
许映清倒是希望玉姜恨她。
至少恨代表着浓烈的情绪,代表着一切还有可以偿还的余地。然而,玉姜竟就这么与她表明了身份,又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往后再遇见,便是陌路。
或许还会成为刀剑相向的敌对之人。
那时,玉姜也不会再顾念她是曾经的师妹了吧……
“师姐!”
她唤了一声。
玉姜的背影只是微微停滞,片刻之后,她还是走了。
下了山,沿着江水往西走,残阳刺眼,玉姜抬手遮挡着。
罗时微跟在她身后,回想着方才她们说的那些话,张口欲言,半晌后又忍了回去。
“有话就说。”玉姜道。
罗时微问:“你就这么与她表明身份了?”
“本也没想一直瞒着自己的身份。当时只是想将云述留下,想了个万全之策。我并不打算一直如此‘东躲西藏’。该来的既然会来,不如早点来,别耽搁我做其他事。”
对于她说的这番话,罗时微只是意外,却并不惊诧。
十年来玉姜虽改名换姓,并不露面,却从未遮掩锋芒。
所有人的目光都逐渐被势大的问水城夺去,日日夜夜盯着她,恨不能从这个横空出世的所谓女魔头身上咬下一口血肉来,她却仍可以无所顾忌地说走就走,不将这些烦扰放在心上。
罗时微这样无所顾忌之人也免不了担心,几次劝说她小心行事,莫要被人发现行迹。
彼时玉姜只是随口应上两句,便还是将这些话当作耳旁风了。
若说之前罗时微以为她是轻敌,今时才算是这的明白。
玉姜从没想过躲。
本以为她经过那些磨难之后收敛了,却不曾想,玉姜就是玉姜,从来都没想过改变。
“玉姜。”
罗时微这些年很少唤她的全名,玉姜不由得停下来,转身,问:“怎么了?”
罗时微道:“之前,我以为你怕了。”
玉姜轻笑一声,道:“我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倒是你,不见当年的锐气了。”
“?”
罗时微脸色稍暗,一下子被点着了,追问:“玉姜,你什么意思?你骂我呢?”
玉姜轻轻扬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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