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受伤的神态,让他尝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
今天他被人恶意围着的时候,可比这难受多了。
下一秒。
只听啪的一声,家里停电了。
灯火通明的五口街区开始一大片一大片的变黑。
最后,整个区都再也找不到一家亮着灯。
“什么情况?”
“停电了……”
“咋停电了??”
有些人出来看,也有人没放在心上。
沈疾川用手机手电筒照着,翻找出来蜡烛,小心翼翼去了柯朝兰屋里,给她点上了蜡烛。
“奶奶。”
柯朝兰歪倒在床上,不言不语。
沈承宗伺候她吃药。
“哥,奶奶不想看见你。”
沈疾川却凑到了床前,蹲下来,又喊了一声:“奶奶。”
他没有遮掩自己的委屈,企图在老人这里汲取一点怜爱和关切,像是一条被规训得很好的看家犬。
柯朝兰:“你在那个人那里,打工赚了多少钱?”
沈疾川:“六千。”
柯朝兰:“钱在哪。”
沈疾川去他管钱的抽屉里,把家里的钱都拿了过来,还有个记账本子。
一沓厚厚的钞票躺在里面,沈承宗睁大眼,他从来没听沈疾川说过寒假打工赚了六千!
柯朝兰:“这些是寒假赚的,你前段时间请假的那半个月,跟我说去照顾老板,一天有一百块钱,钱呢?”
“……”
沈疾川当初去照顾沈止,就是学校家里两头骗,哪里真的有钱。
柯朝兰:“一个跟你没什么关系的老板,又不给你钱,值得你请假半个月去照顾他?你跟他没点事儿,谁信?!当老婆子我是傻子吗!”
“你还说承宗说谎?承宗说的哪点不对了?!丢人现眼的东西。”
沈疾川:“我是见他一个人,又生病了,没人……”他声音干涩,确实无法否认自己心里对沈止生出了那种感情,心动和喜欢是遮掩不了的,于是这种辩驳都显得无力。
他拽着柯朝兰身上搭着的被子。
“奶奶,你别赶我走。”
从四岁开始,他最害怕的就是被赶走。
之后的十四年,他被这种害怕和担忧隐形pua了十四年,总是想做得更好,求得家里人,尤其是柯朝兰的喜欢。
毕竟当年就是柯朝兰开口把他留下来的。
柯朝兰:“这两天,你别去上学了,等你叔公来了一起说。”
她指着西屋。
“去那屋里,跟以前一样,问问你自己,你做得对不对得起你爸妈,你爷爷。”
西屋里挂着沈爷爷、沈父沈母的黑白照片。
一张供桌,供桌上的香炉日日燃着烟。
地面上还有被火焰灼烧的痕迹,这是逢年过节烧纸的时候留下来的。
沈疾川跪在供桌前。
当然没什么蒲团之类,过年的时候就磕个头,根本不会长跪——除了沈疾川。
沈母还没重病离世的时候还好,她会护着点沈疾川。
她离世之后,家里就剩下了柯朝兰,沈承宗和他。
柯朝兰认为沈疾川是丧门星,沈母刚死那几年,她情绪很暴躁,沈疾川稍微有点不顺她意,她就会把他拉到这间屋子里面来。
指着死人的黑白照片:“看看这些人!都是你害死的!”
“丧门星!又和承宗抢东西,你妈死的时候怎么说的?让你好好照顾家里,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沈疾川那时候还小,最开始几次,总是哭。
柯朝兰也哭,一边打他一边哭。
她让沈疾川跪下,对着照片哭,对着照片说自己错哪了。
那么多亲人的逝去,在沈母也离开后,柯朝兰情绪崩溃,她需要一个发泄口,沈疾川就成了这个发泄口。
她会因为发泄完愧疚,而给沈疾川温情补偿,也会因为想起伤心事,再对他责骂。
一开始实在是不好过,后来次数多了,沈疾川就习惯了,还会顺势安抚柯朝兰的情绪。
他就是这样被养大的,也习惯了得到温情的同时得到疼痛。
后来十五岁,柯朝兰患上阿尔兹海默症,这种情况才算消失。
今天来这里长跪,算是这三年来的头一遭。
往年承宗会给他送被子过来,这次看来是不可能了。
尤其今天还全区断电,这里一片漆黑,外面一点月光招进来,黑白照片显得格外阴森。
沈疾川盯了一会儿,手机来了消息。
沈哥:[你今天好安静。]
沈疾川:[今天学习有点累。对了沈哥,这两天考试,我可能暂时做不了饭了。]
沈哥:[没事,注意休息。]
沈疾川:[沈哥晚安!]
-
住院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