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蕃西已经太平了一甲子了，军备松弛。秦玅观苦笑道，若是西边和北边同起战乱，大齐怕是会像裱糊的那样，一捅就穿。
&esp;&esp;林朝洛单膝下跪，拱手行礼：末将愿率黑水营布防泰华山脉同劳山关交界处，以防不测。
&esp;&esp;方清露撩袍子下跪：微臣方清露，愿赴蕃西整顿军备。
&esp;&esp;好。她带出的这两个重臣早已参悟她的意思，秦玅观扶她们起身，朕今日召你们来正是为了此事。
&esp;&esp;朕将黑水营和三千营交由朝洛。
&esp;&esp;秦玅观授予林朝洛符节，连同诏书一同放于她掌心。又取下兰锜架上的天子剑，交给方清露：
&esp;&esp;朕授你蕃西总督之位，执尚方剑，节制西域兵马，执掌军政大权。
&esp;&esp;手握军政两权，携尚方剑，这是近乎是让方清露当上了蕃西的藩王。如此大的权力，方清露反而不太敢接了。
&esp;&esp;陛下，兵部同吏部，怕是会阻挠。方清露担忧道。
&esp;&esp;朕还不知他们。秦玅观冷冷道，他们必定会提议将二公主送去西域和亲，以免兵患
&esp;&esp;要大齐皇女以色侍藩臣，朕在位一日便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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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方清露和林朝洛出殿时，天更阴沉了。
&esp;&esp;她们并肩走在宫道上，林朝洛最先说话：带伞了么？
&esp;&esp;方清露回神，摇了摇头。
&esp;&esp;林朝洛像是还有还有许多话要对她说，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esp;&esp;行至端午门，天上已织起了雨丝。
&esp;&esp;林朝洛取下一把油纸伞，丢给了她。方清露正想事，转手就接了，再想还回去林朝洛却不要了。
&esp;&esp;她将伞丢给了差役，亦策马跟随。两个女官走了近道，将差役和军士甩得远远的。
&esp;&esp;雨点拍打面颊，她们未感湿冷，却都觉得十分酣畅，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泰华山下策马奔驰的自在日子。
&esp;&esp;周遭没什么人了，林朝洛才道;你方才为何不接？
&esp;&esp;方清露在雨幕中敛眸，扬声道：这手笔太大了，我接不住！
&esp;&esp;她其实还有话没说。
&esp;&esp;陛下确实是疑人不用，但也都是一点一点放权，十分谨慎。像这般直接将整个西域交给她，更像是种试探。陛下待她再亲近，到底也是帝王，方清露不敢接。
&esp;&esp;蕃西总督这个位置，还是长治年间设立过，那位叱诧风云的威远将军最后因功高震主被诛杀了三族。
&esp;&esp;方清露虽然没说话，但她知道林朝洛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esp;&esp;诏旨未过内阁和兵部吏部，你便是接了，日后也有收回的道理。林朝洛道。
&esp;&esp;皇帝始终是皇帝，即便她们都是秦玅观一手带出来的，是一个血水坑里滚过的交情，秦玅观也是她们的主君。不管是谁当主君，都是满心猜忌，多疑谨慎的。
&esp;&esp;陛下虽授她黑水和三千两营的统辖权，但允诺布置的位置左右都有泰华和辽东守军，她若是起了异心，两地驻军定能第一时间包夹她。
&esp;&esp;快至京郊了。林朝洛朝方清露笑了笑，耳后的疤痕因笑绽开，不必相送了。
&esp;&esp;本官只是顺路！方清露瞪了她一眼，谁送你了！
&esp;&esp;筹措粮饷和公文批复都需时间，起码还要过一个月才启程罢。林朝洛嬉皮笑脸，说话分外欠揍，方大人若是想我，就多来京郊看望我。
&esp;&esp;方清露嗤笑了声，用表情表达不稀罕，调转了朝京兆府奔去。
&esp;&esp;雨大了，回去记得泡个热水澡林朝落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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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天色已暗，雨水渐大。紧闭的明窗上映过几道闪电。
&esp;&esp;秦玅观今日又梦魇了。
&esp;&esp;这是唐笙走后她头次梦魇。
&esp;&esp;梦中的时空是错乱的，她梦到了年轻的母亲和十来岁的秦承祚。他们守在庆熙帝榻前说着什么，秦玅观入殿时，三人皆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她。
&esp;&esp;生者总是最先遗忘故去者的声音，秦玅观的梦是安静的。
&esp;&esp;庆熙帝在斥责她，母亲嘴唇翕动似是在附和，而守在父母身边的秦承祚一直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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