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笑容:“县主这是要回甄府?”
“正是。”
宋付意顿觉不妙,他不知周韶何时回府,更不明白姬绥为何要拦住兰泽。
他只见姬绥俯下身,用檀木骨扇轻轻挑起兰泽的下巴。
宋付意见状,心下惊骇不已。他急忙上前两步,正准备阻止姬绥这胆大妄为的举动,却被兰泽的眼神慑住,不得不停下脚步。
这本是极为轻佻的举动,偏偏姬绥生得容貌妖异,这般暧昧的姿态,反倒生出几分风流韵致。
姬绥凑到兰泽耳边,眼睫低垂,姿态柔顺,语气更是温柔似水:“县主,这假仁假义的把戏,你还要演到何时?既要带走这些奴仆彰显仁慈,何不对我也发发慈悲?”
乌金扇骨在残阳下泛着冷光,映得兰泽面容如雪。她先是后退一步,接着猛地抓住姬绥的折扇,竟硬生生地夺了过来。本以她的力气,不该能如此轻易得手,可姬绥却笑吟吟地任由她施为,似是要看她究竟想如何。
“嗤——”
这张前朝名家的蚕丝扇面,在她指间发出裂帛之声,金箔碎落,绢帛寸断,残屑如墨蝶般纷扬而去。
兰泽迎着姬绥妖异的脸庞,她的指尖碾过扇面,一寸一寸地撕碎画中的山水。待那珍品尽化为飞灰,她抬眸,将最后一缕残绢掷于他的足前。
“你不必在我身上虚费光阴。至于说我假仁假义——确实如此,所以,我必定会取你性命。”
&ot;好,甚好。&ot;姬绥蓦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却寒意砭骨。他猛地抬手,厉声喝道:“来人,拦住县主,将其随行之人尽数拿下!”
话音刚落,十余名侍卫自廊庑间蜂拥而出。虽未出鞘,一柄柄横刀逼近,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兰泽心头一凛。
这些人绝非侯府的寻常家丁,周府从何处网罗来这等训练有素的精锐?观姬绥这般阵仗,似要率众出府,却不知意欲何为。
兰泽深知,若自己此刻若露怯,必死无疑。冷汗早已浸透中衣,她却强自镇定,连眼睫都不曾颤动分毫。
宋付意趁机移步上前,以身为屏,挡在兰泽身前。他的帷帽轻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紧绷如弦的下颌。
“县主奉太后懿旨出宫,甄府车驾已在府外候驾,望长公子宽恕下官一二,先以大局为重。”宋付意说完,直直对上姬绥的眼睛,“请长公子慎重。”
“是么?你可知欺骗本公子的下场——”乍听闻甄府车驾在外,姬绥勉强压下怒火。
宋付意向来擅长张口就来:
“下官所言当真。”
姬绥闻言,虽对宋付意之言将信将疑,但念及这些年布局,宋付意与他同乘一船,断无欺瞒之理。
况且湖心亭那次,宋付意虽识得甄璇,却不过与周韶闲谈数语,想来与甄璇并无深交。
再思及自身势力尚未稳固,若如今与甄晓晴正面相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当想通此节,姬绥的目光在兰泽与宋付意之间游移,怒色渐敛,却仍心有不甘。
随着姬绥缓抬右手,侍卫如潮退去,而他后步步逼近兰泽。四目相对时,姬绥压低嗓音,字字如刀:“我定要让你千死万死。”
兰泽微微颔首:“拭目以待。”
姬绥闻言,指节当即扣住腰间朱漆剑柄,杀意凝若如实质。
最终,他却松手退步,面上浮起浅笑,继而便侧身让路:“前路迢递,县主好自为之。”
兰泽不再多言,攥紧衣袖径往府门行去。
宋付意紧随其后。
春雨渐密,他的帷帽轻纱被雨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面颊上,隐约透出肌肤轮廓。面上敷的药膏经雨水冲刷,渐渐化开,暗绿色的药汁顺着下颌滑落,在于素白衣襟上洇开一片污渍。
直至兰泽登车入舆,她方得舒缓一口气。待她掀帘回望时,但见姬绥独立府门高阙,仍在与她对望。一道灰白电光裂空而过,他的身影在明灭间忽隐忽现,终化入滂沱雨幕。
春雷坠地,震碎满城飞花。
目光交刃,劈开彻夜东风。
“回宫。”她垂落车帘,指尖几不可察地轻颤。当车轮碾过青石长街,才发觉掌心已被掐出数道血痕。
兰泽今日虽侥幸脱身,可真正的博弈方才开始。她那封劝周韶勿信妖言的手书已递,然那位不谙世事的侯爷究竟作何想,已非她所能左右。
当凝望雨幕中暗红的宫墙,她心下万千思绪不禁翻涌着。
“三王乱政。”她在心底喃喃着。根据《璇阶烬》前五万字给出的剧情,她今生需以雷霆手段镇压姬绥,说服章慈太后与自己共掌朝纲,最后稳住东南平乱的燕王。
若此局得成,她的此生夙愿,便算偿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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