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法师们嘴里听说了你的一些事。”
阿蒂尔德站在阴影里,他无机质的眼眸闪烁着某种你不了解的机械的微光。一丝不苟束在脑后的古铜色毛发老旧地垂在那里,像上了年头的窗帘流苏。他手边闪烁的字幕冷静地显示文字,只是你却能从中读出一丝不该出现的急迫。
“可为什么是你?”
乌利尔在你这边待了两天就回去了,毕竟他还肩负着赚钱的责任。在走之前呜呜咽咽地抱着你撒娇了很久,并向你保证他会赚够足够你挥霍的钱,让你能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而自从上次在实验室的荒唐,麦卡伦迈过那一关后,比以往开朗许多,甚至连嫉妒也懒得遮掩(他之前好像也没怎么遮掩),连带对施奈德都耀武扬威。
他似乎深信施奈德并没有和你有过肌肤之亲,在这场少年暗恋的暗自角力中,是他先胜出一步。
虽然之前并没有和施奈德做到最后一步……但你觉得那些事也不是能轻易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麦卡伦高兴得有点早。不过你打算把这点深埋心底。
今天本来是来商量和施奈德的合同的,爱神的依附他无能为力,如今约定的期限逼近,要解除那份契约——但情况很快就又变成了“你到底更喜欢谁”。两个人谁也不让谁,掰着手指说你那些对他们的好,听得你面红耳赤。
年轻的小孩根本不懂这是什么样的告白吗?!你也是个有羞耻心的普通人好吗?!
你借口逃出了施奈德的办公室,漫无目的地在常春塔的走廊上散步,想着去找阿蒂尔德好了,这位机器人那样高尚那样优雅,永远都不会让你烦心。
今早你送他出门时,他说今早想去参观实验室吧。但等你到了地方,只见到了从实验室出来的法师,因为你的身份,他们都对你毕恭毕敬,驻足听你的问题。但等你问起阿蒂尔德,他们皱了皱眉,说没看见。
你摸了摸下巴,那他会去哪呢?正思索着,法师中有几个年轻一些的彼此对视,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你不认识他,但他明显认识你。
“女士,虽然由我提出比较冒昧,但请您理解,我仅是出于好心——您对阿蒂尔德的态度太尊敬了。机器人是由常春塔创造、贩卖和使用的工具,在机器人禁令实施的今天,它们更是应当被销毁的违禁品……”他犹豫了一会儿:“我是说,您太过亲近机器人,有损您的尊严。”
“……”你沉默了,有一瞬间,你想脱口而出说这不关你的事,但你很快意识到这话语背后潜在的可能性。于是你开口问:“你们对阿蒂尔德也说了同样的话吗?”
这群法师是否也对那位与世无争的机器人做了这样不必要的干涉?
他们在你审视的目光中有些畏惧地退缩了些,毕竟你的身份摆在那里。半晌,那个站出来年轻人苍白地回答:“没有,请您放心,我们不会再做多余的事了。”
你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这里找不到阿蒂尔德,那他会去哪了呢?
你去了你们之前一起喝茶的花房。阿蒂尔德在阳光好时会来这边坐坐,但今天他也不在那。图书馆呢?他有时也会泡在里面继续精进他的知识,可管理员告诉你他没来。
找了一圈,你垂头丧气地回到塔里,也没见他在塔下等你。
难道他已经……但施奈德说了还没下销毁他的命令呢!
你心如乱麻地走入直梯,一上午的寻找也让你筋疲力尽,想着回房间先休息一下。直梯的门打开了,你一眼看到高大的机器人沉默地站在你房门前。
咦?他已经回来了?但他怎么上的楼梯?
你快步走过去,等你走近,才发现阿蒂尔德的状况并不好——这个往日都会按照最标准的贵族礼仪打理自己的拟人机器人,今天看起来却一团糟。他原本就老化的纤维头发散开了,原本用于束发的发带不知所踪,那张瓷质的脸上增添出了细小的划痕,而他的衣服也是松松垮垮地系在一起,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蹂躏过一番一样。
联系到今天和法师们的交谈,你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阿蒂尔德,你被人欺负了吗?!”
见你冲过来检查他的身体,阿蒂尔德愣了一下,他那双娴静的嘴唇错愕地张开,手边的字幕上出现他的字迹:“不、不。阿奎拉大人,请您冷静一下。”
他是坚固的机器人,你抓着他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发现他确实没什么明显损伤。
“……”高大的机器人只是任你上下摸索,他在你检查完了之后,才继续在字幕上显示:“阿奎拉大人,我有些话想问你。请到你的房间吧。”
“嗯?好啊。”
你不疑有他,立刻就打开了门:“请进吧,阿蒂尔德。”
阿蒂尔德第一时间内捕捉到了你房间内的香气。比情人的心思更难以捉摸的汗脂、洗发露与衣料熏香混合而成的气味,被他敏锐的嗅觉器官纳入囊中。
他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他回过头来,仿佛下定了决心,他手边的字幕上开始蹦出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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